“123,木头人”。
追了最近大火爽剧《鱿鱼游戏》的朋友,应该能领会到这句口令的恐怖。《鱿鱼游戏》词条挂在微博热搜已经连续一周,知乎搜索榜也多日排名第一位。
全球范围内,这部剧已经在Netflix韩国、日本、新加坡、泰国、美、德、英等近20个国家或地区拿下日榜第一。在此之前,从未有韩剧登上过美国收看榜首位,更不要说取得全球性的成功。
这并不是Netflix出品的第一部爆款韩剧。从《王国》到《甜蜜家园》,Netflix打破了韩国影视业“电视剧粉红,电影暗黑”的潜规则。大牌导演和演员争相转投这家美国最大流媒体公司麾下,这意味着更精良的制作水准和更充足的预算,当然还有更高的片酬。
这种待遇不是韩国独享的,Netflix通过采购和制作独家内容来争夺当地影视制作人才,迄今已进驻190多个国家和地区。
Netflix正以无法阻挡的姿态向全世界发起攻势,这是21世纪一场新的大规模殖民战争,输家将彻底沦为臣服于Netflix模式的傀儡。
1
杀死电影院
Netflix的全球殖民计划分三步走,取代电影院线是大蓝图中的第一步。
一周前,第73届黄金时段艾美奖落下帷幕。今年Netflix大获全胜,一举夺得44座艾美奖,其中主奖项27提12中,成艾美奖史上最大赢家。
2013年,Netflix凭借第一部自制剧《纸牌屋》获得剧情类最佳剧集提名,之后便开始连续多年陪跑,终于在今年获得了欧美电视圈顶级奖项的认可。
艾美奖地位相当于电影届的奥斯卡,Netflix对后者的追求同样不是一帆风顺。2015年,Netflix斩获34项艾美奖提名,最终只带走两座奖杯。同年的奥斯卡提名,却只有区区一项。
老派电影人一向不太待见流媒体,诺兰认为为影院而生的作品才能被称作“电影”,斯皮尔伯格也曾表示Netflix出品的电影更适合申请艾美奖。
学院对流媒体的态度则有些暧昧不清。2020年Netflix虽24提奥斯卡却只有2中,马丁·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作为种子选手,惨遭10提0中。
老马丁曾怒喷漫威电影为“主题公园”,却毫不犹豫奔向了流媒体怀抱。原因在于后者愿意给予他充分的预算和拍摄自由,甘愿为艺术买单。
而传统制片厂们如今痴迷于身披各色披风的超级英雄,拒绝为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提供1.2亿美元预算。两者的差别,在于是否需要用票房回收成本。
Netflix的订阅量、亚马逊庞大的电商网络和苹果浑然一体的软硬件生态足以提供稳定现金流,它们渴望的只有流量和随之而来的用户黏性,为此不惜千金买马骨。
因此流媒体远比曾经的煤老板更加纯粹,甚至不需要在电影里安插花瓶。
传统制片厂则越来越束手束脚,它们惧怕承担一部大制作失败的代价,因此不厌其烦地在成功经验中画地为牢,依赖续集、翻拍和政治正确榨干每个IP最后一滴油。
好莱坞固步自封的当下,流媒体显得更加大胆和激进。它们给予创作者充分的尊重,不吝啬挥洒创意,为观众奉上更丰富的视听享受,比如前几年大火的《Love,Death&Robots》。
奥斯卡不会对这一趋势视而不见。2021年,Netflix更进一步拿下35个提名,并最终捧走7座小金人。
遥想2017年,Netflix自主出品电影还只有10部左右。4年之后,已经可以向用户保证每周上线一部新片,并于年内发行70多部电影。
无论主流舆论还是Netflix的激进战略,都受到疫情的催化而加速狂奔。
2020年Netflix新增3700万用户,超出2019年近1000万。同时,北美年度票房同比下滑80%,只剩22亿美元。拥有5000多块荧幕的最大连锁院线AMC,全年亏损近300亿人民币。
实际上,在尚未受疫情影响的时代,北美票房已经失去了增长动力。
流媒体不需要电影院,从手机、平板到PC,屏幕随处可见。从这个角度想,Netflix已经达成了从制片、发行到院线的全垄断。
1948年,《派拉蒙法案》瓦解了八大制片厂对好莱坞的垄断。如今,又有谁能阻止这些崭新登场的现代电影托拉斯?
2
横扫英日韩
2019年,《复仇者联盟4》全球豪取近30亿美元票房,在日本市场却败给了《名侦探柯南》最新的剧场版。
无独有偶,2018年《复仇者联盟3》在日本上映时,也被柯南另一部剧场版死死压制。超英坟场,果然名不虚传。
好莱坞多年来依靠大制作强宣发进行填鸭式硬塞的“文化输出”似乎无往不利,但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更何况有些大片纯粹是一坨光鲜亮丽的马粪。
说到底,虽然“去影院才叫看电影”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但又有多少影片真正值回票价?
更重要的一点是,文化和价值观的输出还面临着宗教、意识形态和传统文化筑起的天然壁垒,超英惨败给小学生就是典型案例。
流媒体的崛起,让好莱坞的困局迎刃而解。
日本电影市场曾长期位居世界第二,如今也仅次于中美,但保守程度远高于其他市场。本土电影长期占据票房前十,是纯粹的二次元乐土。
另一方面,在Netflix平台有超过1.2亿用户收看日本动画。在近100个国家和地区,日本动画的受欢迎程度都排名前十。
也就是说,日本同时拥有坚如磐石的天然屏障和横扫千军的收视利器。那么问题来了,“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9月10日,Netflix在东京都内开设世界首个动画制作支援基地,以每年高达2万亿日元的制作费吸引日本动画人才。
截至2020年,日本动画师的平均年薪仅为20万人民币不到,在美国则超过41万元。日本动画人吃草挤奶,喂养了全世界的日漫爱好者。
业已松动的墙角无疑为Netflix提供了挥舞铁锹的空间。2021年,Netflix希望独家发行40部日本动画作品,达到上年两倍,其中包含哥斯拉和JOJO等高人气IP的最新剧集。
事实上,自2015年Netflix杀入日本市场以来,90年代《新世纪福音战士》延续至今的制作委员会模式便开始逐渐瓦解。
垂直整合的制作方式虽然分摊了成本和风险,但固定的制作费用也压低了动画从业者的工资,并严重限制了动画质量。
Netflix模式则正好相反,在为制作公司留足充分周期和预算的情况下,并不过多参与创作过程,只在内容质感的把关上相当严格。
电影级品质日剧《全裸导演》在此模式下获得了巨大成功,该剧单集制作成本高达658万人民币。
不用吃惊,韩剧《王国》前两季的单集成本分别为1200万和1800万;印度剧《神圣游戏》第二季的单集成本甚至超过1亿元;号称史上最贵英剧的《王冠》,横扫了艾美奖7项大奖。
有钱自然任性,但此消彼长,影视人才对Netflix趋之若鹜,势必形成本国影视产业的空洞化。
多年以后,导演王晶在总结香港电影没落之因时提到,中国台湾全面放开好莱坞进口电影限制,对香港电影的生存空间造成了致命挤压。
然而港片虽然没落,导演们仍然可以北上打开新的市场。但若是从业者皆成为海外企业的附庸,该如何完成自身的救赎?
3
占领美利坚
Netflix拥有2.1亿订阅用户和几乎覆盖全球的发行渠道,得以借助平台放大任意品类剧集的国际影响力。
但Netflix绝不会满足于满世界采购版权,做一个纯粹的视频播放平台。视频网站的壁垒毕竟很低,用户随时会倒戈,为他人做嫁衣并不是长久之计。
在2021Q2财报股东信中,Netflix正式提出进军游戏行业,为此专程聘请了Facebook前VR和AR部门副总裁麦克·维尔杜。麦克曾于Zynga、EA任职,是游戏领域资深从业者。
8月份,Netflix的波兰用户已经能在平台上免费玩到电视剧《怪奇物语》同名游戏,这无疑进一步提升了用户在软件上停留的时长。
游戏之后,Netflix的下个目标必然是社交。
内容、游戏、社交三者的融合正成为大势所趋,Facebook正在扎克伯格的领导下向元宇宙公司转型,《堡垒之夜》玩家也能在游戏内观赏演唱会和最新的电影预告片。
未来的元宇宙要求三个元素的有机融合,势必又会反过来对各自的功能产生增益。真正的元宇宙会诞生在行业诞生还不确定,不过Netflix的竞争者肯定不愿意见到它成为这个幸运儿。
外国媒体喜欢将北美流媒体大战渲染得十分激烈,但实际上能与Netflix有一战之力的不多。
Apple TV+背靠全球最大科技巨头,拥有充沛现金流,可以为《The Morning Show》做出每集1500万美元的预算(相当于《权力的游戏》最后一季的成本)。
但截至今年7月,Apple TV+在美加两国的订阅用户还不到2000万,被人们寄予厚望的科幻史诗《基地》刚更新两集便宣告崩盘。
这充分表明煤老板之路行不通,做影视需要专业的数据模型与判断能力。Netflix虽然赋予成熟电影人无限创作自由,但在台湾年轻导演拍摄《罪梦者》时,仍然在第一集就给出了40多处修改意见。
苹果显然缺乏这部分基因,这不禁让人对亚马逊号称投资10亿美元的剧版《指环王》忧心忡忡。在流媒体领域,科技巨头多少有些水土不服。
至于派拉蒙的Paramount+、环球的Peacock和华纳的HBO Max,可以统称为传统制片厂在新媒体时代的转型,换汤不换药,翻来覆去还是人们熟悉的那些IP。
米老鼠或许是唯一有机会挑战Netflix王位的。疫情之前,迪士尼在北美电影市场的占比就已接近四成。
2019年11月推出流媒体服务后,一年半的时间,Disney+、ESPN+和Hulu订阅用户总数就突破了1.7亿,与Netflix已然相去不远,而后者的流媒体服务上线至今已超过14年。
Disney+走的是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这仰赖于家底雄厚,可以集全家之力对流媒体进行爱的供养。漫威、星战、异性、阿凡达和皮克斯的动画,单拎哪个IP出来都够Netflix喝一壶的。
Netflix在流媒体领域算是老大哥。优势在于,只订阅一家视频服务的用户基本都属于Netflix,而大多数hulu、Prime Video等其他流媒体的用户也同时订阅了 Netflix。
但放到美国文化史,Netflix可就是初生牛犊了。由于缺乏历史积累,只能寄希望于广撒网,试图捞到一二爆款。
就像霸天虎们在全世界搜寻能量方块,最后还是要回到赛博坦和变形金刚决一死战。
4
结语
1997年8月29日,37岁的软件工程师Reed Hastings与老友Marc Randolph创建了Kibble公司,主业为出租电影。
谁能想到日后的流媒体之王,创业动力竟然来自租录像带忘还被百视达罚的那40美元呢。
从被万夫所指为“对大银幕的背叛”,到毫无悬念地成为疫情时代流媒体混战的最大赢家。Netflix走了很远,但还远未走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
在北美用户订阅增长已几乎触及天花板的情况下,超过全球人口一半的亚洲市场无疑更具诱惑和潜力,已经成为群雄追逐的那头母鹿。
然而要想真正完成对旧世界的改造,Netflix还需要更多部《鱿鱼游戏》。
资讯来源:美股投资网 TradesM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