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教”:使命感驱动公司发展
距离马斯克封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目前特斯拉市值突破2500亿美元,成为全球市值最大的汽车企业。一年前,特斯拉的股价还一度跌到176美元/股,现在冲上1000美元/股高位,而特斯拉现在还是一家年产量不足50万辆、没有一个财年周期实现盈利的车企。
随着马斯克各项业务的突破性进展,越来越多早先的怀疑者甚至曾经把他当做骗子的人开始认同马斯克——同时做几件开创性的事业,直接掌管好几家创业型公司,除了电动汽车所有的项目都没有明晰的盈利模式——马斯克是一个完全不符合以往商业逻辑的企业家。人类历史上没有企业家同时在好几个开创性的领域取得成功,马斯克所做的和那些投资人投资若干家企业有本质的不同,他至少在特斯拉和SpaceX两家公司中是亲力亲为的实际领导者。
甚至可以说,他颠覆了以往公司和企业家成长的基本规律。他的做事方法与路径和迄今为止人类工业化过程中出现的所有企业家都不同。
他的出现到底是极偶然个案还是人类社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的必然?他迄今为止的成功到底靠的是什么?
天才和疯子、梦想家和骗子、先知和神棍其实都只有一步之遥,而马斯克恰好都处于半步的位置上。
除了特斯拉和SpaceX,马斯克目前所担任CEO、创始人或重要角色的企业还有很多家,包括SolarCity(太阳能公司)、The Boring Company、OpenAI等。
这些公司分散在不同领域和行业、全部处于科技最前沿的地带、相互之间基本没有股权关系,马斯克是它们之间唯一的纽带。马斯克所创造的商业成就虽然还有待于其领导的数家公司真正的持续盈利来验证,但即使现在他的公司全部倒闭,也足以让他成为史上最了不起的企业家之一。
同样为了给“狗揽八泡屎”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下周回国”贾跃亭创造出“生态化反”这个汉语新词汇。目前依然有支持者坚称贾跃亭只不过是运气不好的马斯克。
贾跃亭之所以不能成为马斯克,甚至不能成为山寨版的马斯克,是因为,即使他生造出“生态化反”这样的新词汇,也依然是在已有的商业模式上面打转转,也就是说试图在旧有的商业模式的基础上,通过一种新的修辞方法让他的构想符合传统的商业规律,这是贾跃亭和马斯克的本质上的不同。
马斯克则完全跳出了旧有的商业模式的框框,也就是说他不需要为他的几家公司互相之间的关系去找商业上的逻辑。比如说全产业链的逻辑,比如说资源共享的逻辑等。
他的终极目标跳开了商业的基本目的。在几百年来,资本主义形成了一个被广泛接受的基本商业目的和发展路径,同时也形成了对企业家精神的描述、对于企业的目的的描述。公司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产生利润。即使如德鲁克说的那样,公司的目的是创造顾客,他也并未否定一个商业机构,能否为股东创造利益,是最终的目标。
但马斯克显然没有沿着这条轨迹去发展。他制造了一个可以称为“马斯克教”或“火星教”的类宗教组织,目标是拯救人类,现在所做的一切可以归结为打造诺亚方舟。
在基督教和玛雅人的原始宗教里都有末日情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有开始有终结的,那么终结的这一天,就是末日的到来。末日到底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发生,会有争论,但末日作为文化基因潜藏在西方大众的心底深处,马斯克伟大目标的前提就是建立在末日情结之上的。
既然地球末日终将会来,我们就应该去寻找保持地球文明的一个备份,这个备份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殖民火星。那么从现在起就应该为人类移居火星进行准备,他的所有的创业项目都跟这件事情有关。
首先就要有运载工具,能够把人类运到太空。那么接下来呢?显然我没有办法想象用一辆燃油车在火星上跑,所以必须要使用电动车。
当猎鹰重型火箭将一辆红色的特斯拉跑车送入太空的时候,特斯拉就不再是一家汽车公司,它的市值也就完全无法用资本市场对汽车公司的估值方式来评价。特斯拉和SpaceX通过这样的方式产生了强关联。这种关联也自然延伸到了马斯克的其他公司。
电的产生是多元的,太空中,太阳能是最易捕获的能量,解决太阳能的转换方式,当然要有太阳能公司。地下隧道也是在遭遇类似于《流浪地球》里的情节的时候准备的。当人类受到毁灭性打击的时候,最后甚至可以通过人机交互来保存我们的文明和智能。
马斯克的这些设想,看似天马行空,但是统一在一个逻辑里面的,也就是说为人类的末日进行积极的准备。在一个有着普遍末日情结的西方的社会环境下,这样的一种类宗教的认同感是可以建立起来的。
人们对末日的想法和信仰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十分复杂。而末日跟恐惧关联,人们喜欢从虚假的恐惧里获得一种快乐的体验。这种体验也可以帮助人们建立起虚拟的献身所营造出的崇高感。
这种崇高感对于消费者而言,就是即使他们购买的特斯拉车内饰粗糙、毛病不断、售后服务差劲也基本不影响他们对马斯克的信服和支持。在这一点上,在美国比中国体现的要更加强烈,特斯拉已经连续多年获得美国车主满意度最高的评价。而在中国车主群里,因为对质量和服务不满的各类吐槽已经成为常态。显然,缺少了“末日情结”这一文化背景,马斯克在中国的号召力是被打了折扣的。
马斯克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构建了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伟大梦想,但同时又让这些梦想有实现途径,同时这个实现途径本身可以产生商业价值。这是马斯克完全不同于其他企业家的地方。同样投身于太空航行的贝索斯就没有构建出这样的逻辑,在竞争中落到下风。
马斯克既不同于一般的企业家,局限在商业逻辑里面去打转转,另一方面,他又不像一些“梦想家”那样,用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忽悠别人。他用商业模式去驱动他的梦想。所以他能够产生巨大的感召力说服大家——从投资人到员工以及消费者。
对于投资人来说,是不是形成一个清晰的盈利模式,并不是他们特别关心的。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有下一轮的投资人进入才是他们的终极关注点。当他们相信别人也会相信马斯克的这个梦想的时候,他们就会对马斯克投资。
所以每逢马斯克面临绝境的时候,他总能说服别人进行新的投资,这就是宗教般的梦想加上真实的能力所产生的巨大魅力。所以马斯克不需要让他的各个公司去构建自己的品牌,他自己就是所有公司的品牌,他的支持者就是他的信众。
拥有一个宗教领袖般的企业家,在他行事的时候就完全不需要按照通常的方式管理企业。
人们对大企业的官僚体系深恶痛绝,都意识到科层制严重地阻碍了企业的发展,甚至成为企业最终消亡的原因。但这一所有大公司的痼疾从来没有被真正解决,因为只有科层制才能对大的组织机构进行精细化的管理。
为了避免企业过早掉入科层制的窠臼,马斯克的办法就是让他的使命感所产生的感召力深入到企业的最基层。
我曾经在微博上写过一段话,评价支撑马斯克百折不挠发展下去的是使命感。但有一位网友在下面留言说:“根本不是什么使命感,而是梦想”。后来我仔细地琢磨了这两个词有什么不同,结果我坚定地认为支撑马斯克的是使命感而不是梦想。
梦想更多的是对一种美好东西的期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但使命感不一样,古今中外只有极少数具有巨大能力和能量的人才配拥有使命感。使命感是一种拯救世界的情怀,马斯克显然是最配得上使命感的创业者和企业家。使命感和梦想的根本区别在于,前者需要持续的动力去克服难以逾越的障碍,因而比后者拥有更强的道德感召力。使命感意味着要为结果承担责任。
要让员工被使命感所感召,就不可能全部依靠科层制。突破科层制最见效的简单办法就是发邮件,马斯克喜欢给所有员工发邮件,直接传达他的理念。在特斯拉工作过的人都收到过马斯克发来的邮件,他有时是分享一篇文章,有时是表达他对某个工作的看法,有时是表扬一个团队。
他专门发过一封邮件,说在我的公司里,信息应该自由地流动,任意两个同事可以互相发邮件,如果谁在工厂里面发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不希望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坏消息的人。
在特斯拉已经发展成几万人公司的时候,在生产任务重的时候,马斯克依然保持在生产线旁边睡几天的习惯。在新年的夜晚马斯克会跑到店里去卖车。他是个非常能拼的企业家,在公司或工厂,马斯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普通的工程师直接探讨具体工作的机会。
马斯克同很多创业型小老板所采用的方式一样,会直接深入到企业的最核心的业务层面,最核心的技术层面,去直接参与产品的设计制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么做才会产生“神迹”。
什么是“神迹”呢?特斯拉Model S已经设计好之后,马斯克产生了一个设想,在驾驶员接近车的时候,把手会自动张开,像对驾驶员欢迎一样。这样的设计不会给车主增加更多的方便,但却会增加车的复杂性,说白了,就是一个噱头。理所当然,所有的工程师都反对这个想法,但最终在马斯克的强烈争取下通过此方案。现在,这个特别的门把手成为外观上特斯拉和其他汽车最显著的差别。自然,那些马斯克的信众们把这个门把手当做其卓尔不群的证据。
这就是神迹:那些发生在伟大人物身上十分具体的故事,这些适于传播且能够彰显智商和情怀的故事必定只能通过事必躬亲才能诞生。马斯克一定要让产品深深烙上自己的独特痕迹,一定能够生动地讲述出来,无数这样的故事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像罐头一样的传播产品,马斯克的宏大理念、强烈的使命感和这些产品一起融合便形成了“马斯克教”的圣经。
马斯克是一个无神论者,但他有意无意地去建立了一种基于对科技信仰和末日情结之上的“类宗教”组织。宗教般的感召力和他的能力结合起来所产生的意识形态,颠覆了从亚当·斯密以来传统经济学家所有的经济学理论。赚钱,不再成为企业创始人获得资本支持的终极理由,而成为实现其他社会目标的副产品。
这样的一种颠覆是不是人类创造企业未来发展的方向,我现在还不敢认定,但是马斯克的样板已经在那里,他的命运和他领导的企业未来的发展情况会回答这个问题。
资讯来源:美股投资网 TradesMax